上学
我有两个姐姐,她们都没去上学。只在村上的民校里读书。在我虚岁七岁的时候,有一天父亲说要我去上学。我大约知道,就是要我到离村不远的陈巷小学校去读书。我立即跑回家,把这消息告诉了妈妈。当时我妈正在烙煎饼。我很高兴。妈妈也没说不同意,就说那你就去上。为什么两个姐姐没有去上学,大概因为她们是女孩。父亲多少还有重男轻女的旧思想。58年吃饭不要钱了,好多家庭都把孩子送去上学了,我二姐也和我一样去了陈巷小学读书。插班在二年级。只读了一年多,六零年就被下放了,从此她就失去了读书的机会。我上学的第一个星期,是我们家的邻居四叔带去的。到学校上了不到一个星期,就有老师找我谈话,问我几岁,什么时候生人等等。接着他就告诉我,你还太小不够年龄,今年不能上学。这样我第一次上学就没有被学校接收。直到我虚岁九岁,也就是满八周的岁时候,才开始入学。整整晚了两届。因为在三年级的时候我又跳了一级,所以我也就等于七周岁入学了。上学的第一天,是冯老师给我们上课,她是海州人,方言很重。名叫冯佑英。她告诉我们,小朋友,你们现在到学校里头了,要好好听老师话好好学习。
整个小学五年,是在动荡不安中度过的。实在说没有好好的读书。主要是劳动多。开始时还是小打小敲,也就是到陈巷西边的大渠上种蓖麻子,春种秋收,说是支援国家建设。或者是秋天去拾黄豆,好换钱做班费。后来干脆就不上课了,到陈巷东湖去深翻土地,秋天就到陈巷村西去收地瓜,直到深夜也不许回来。家长不放心,半夜到地里去找。深秋季节,霜把地瓜秧都打蔫了,早上是好冷的,几岁的我们还得去薅地瓜秧子,手都冻得生疼。有一次正在陈巷西边劳动,公社中心校来通知说要抽考,正好就抽我们班。没抽到的班继续干活,我们班全体老师同学,发疯一样往学校跑。气喘吁吁拿到考卷,就这样这次抽考还考得不错,过后学校老师都很满意。二年级时中心校组织普通话比赛,我代表陈巷小学获得第三名,老师很满意。说真话,我当时心里好害怕,看到人家沙小的女同学扎着大辫子,穿着漂亮衣服,还打着手势,普通话说得那么好,我心里直打颤,当时我又瘦又小,还穿着自家做的旧衣裳,也不敢打手势,心里很没有把握。谁知道还蒙了个第三名。大炼钢铁的时候,我们都放学回家,老师布置回家都要找破缸旧碗,砸碎做缸碴粉,交给国家好炼钢。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,这都是干什么,旧缸碴能不能炼钢。但是当时我们回家包括家长都要帮我们找,我们自己在牛槽里砸,然后交给学校。冬天特别冷,但是再冷也得背着粪筐拾粪,到学校交给老师。老师每天都要用秤称,每人都要登记,记好数字。一冬天每个班级都能拾好大一堆粪。到后来学校还布置学生养猪养羊。我就把班里养的一头羊暑假牵在家里头喂。这也是老师布置的任务。为此老师奖励我一条毛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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